我们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,而国家的命运又往往决定于某一个人。
写给我的同时代人及有兴趣了解那段历史的青年们。
——梅桑榆
《历史并未远去》节选——
第十五章 文革运动的尾声
1.惊天动地的大事接连发生
1975年11月下旬,全国各地按照伟大领袖的指示,开始对邓小平进行不点名的批判,广播里又出现了大批判腔,报刊上开始接连发表批判文章。
进入1976年,中国接连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。1月8日,周恩来逝世,全民致哀,沉痛悼念。2月下旬,全国报刊、广播,便对邓小平公点名批判,全面否定邓小平1975年以来实行的各项措施,将其定为“不肯改悔的党内最大的走资派”,江青则称邓是“大汉奸”、“国际资本家的代理人”。
百姓不明白,才复出不到一年的邓小平,为何又被扣上这几顶可怕的大帽子,我也不禁为之犯疑。若干年后,我根据已经公开的资料方知,1975年,毛泽东病情严重,由他的侄子毛远新,担任他与中央政治局之间的联络员,毛远新向他的叔父进谗言,说种种迹象表明,邓小平要全面否定文化大革命。并说:“担心中央,怕出反复。”这对决不允许否定文革的毛泽东影响很大,第二天,他就表态说邓:“有两种态度:一是对文化大革命不满,二是要算帐,算文化大革命的帐。”他认为文革是“三七开,七分成绩三分错误”,“总的看法:基本正确,有所不足”。随后,毛泽东便指示在中央政治局讨论对文革的评价问题。11月20日,毛泽东指示中央政治局开会,要求邓小平作出肯定“文化大革命”的决议,遭到邓的拒绝。毛泽东遂决定不再让邓小平统管全面工作,而让其“专管外事”。11月下旬,在专门召开的“打招呼会”上,毛泽东发表了《打招呼的讲话要点》,正式将邓小平的举动定性为“这是一股右倾翻案风”,11月26日,中央下发《打招呼的讲话要点》,各地开始开展学习,发动新的运动。2月25日,华国锋主持召开各地方、军区一把手会议,传达了《毛主席重要指示》,指出:根据毛泽东的指示,开展对邓小平的点名批评。
4月5日,适逢清明节,北京人民自发在天安门举行悼念周总理的活动,其中一些悼念的诗词,矛头直指王洪文、张春桥、江青、姚文元,并被广泛传抄。
当天下午,中央在毛泽东的指示下,将这次悼念周恩来群众活动定性为“天安门反革命事件”,并认定邓小平是这一活动的总后台。4月7日,根据毛泽东提议,中共中央通过了《关于撤销邓小平党内外一切职务的决议》:“认为邓小平问题的性质已经变为对抗性的矛盾。根据伟大领袖毛主席提议,政治局一致通过,撤销邓小平党内外一切职务,保留党籍,以观后效。”随后,梁效在《人民日报》发表了《党内确有资产阶级——天安门广场反革命事件剖析》一文,称天安门事件是“邓小平一手造成的”。紧接着,全国对邓小平展开了又一波大规模批判。
历次运动,小县城都是迅速跟进,这一次也不例外。各单位纷纷贴出大标语,大街上到处都是“坚决拥护党中央的英明决定”、“彻底批判”、“坚决反击”,以及“打倒谁谁”之类的大标语。
我们除了贴出标语,还要开会学习《人民日报》社论,全县各机关单位又搞起半日制,半天上班,半天学习中央文件和报纸社论。不久,县里接上级指示,追查《天安门诗抄》,各单位都要开会,人人过关。建筑公司召开行管人员会议,由政工股长传达上级指示,随后人人发言,交待4月5日以后,家里有没有接待过外来人员,有没有看过或传播天安门反动诗抄。其实,政工股长也是例行公事,他知道大家不可能看过什么“诗抄”,开了一次会,便向上级交差。
随后,大事接连发生,7月6日,朱德逝世,又是全民致哀,沉痛悼念。7月28日,唐山发生7.8级大地震,造成二十四万二千人死亡,重伤十六万四千人。当时,伤亡数字是保密的,人们只能从新闻媒体的报道和大批运往各地救治的伤员估计,这次地震,伤亡数字巨大。
进入8月,中央将邓小平在主持工作期间制定的《论全党全国各项工作的总纲》、《关于加快工业发展的若干问题》、《科学院工作汇报提纲》,作为反面材料,称之为“三株大毒草”,发动全国人民进行批判,把反击右倾翻案风推向高潮。
人们像在历次运动中一样,随波逐流,除了拥护运动的发动者,批判运动要批判、要打倒的人之外,别无选择。人们无法知道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何时才能结束,大运动中一浪接一浪的小运动,何时才会止息——搞不搞运动,搞什么运动,不是由人民决定的。
但是,正在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开展得轰轰烈烈之际,伟大领袖逝世了。这个消息如晴空霹雳,地裂山崩,令举国震惊。
(未完待续)
注: 《历史并未远去》三十万字,属于民间写史一类。全书以个人经历为经,社会见闻为纬,记述了我所经历过的种种运动。此书忠于历史,所记皆亲历亲闻,也许可以让未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大概了解一些历史的真相。此书尚未出版,对此书有兴趣的出版社、书商,请与我联系。电话:13439570097、15601059598